到姑父家里的时候,他去放羊还没有回来。我似乎看见一朵朵云彩在山坡上跑动,那是姑父赶着的羊群。姑父放羊的时候经常吼着秦腔,一朵朵云彩背着姑父的秦腔, 彩票站能买球吗,直到日头落下了西山坡。
晚饭前,姑父赶着羊群回来了。我跟姑父打过招呼,盯着墙上挂的二胡和板胡有点儿愣神。
姑父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说:“想听姑父拉两下子了?”
“嗯。”我点头答应着。
姑父从小就对音乐感兴趣,还是在五岁的时候,他看到村里来的宣传队,觉得很新奇,就拿着打鼓人的鼓槌,学着人家的样子敲打起来,人们发现他的节奏感很强。后来,他又跟着宣传队和秧歌队学起了拉二胡。姑父的悟性和记忆力都特别好,别人拉的曲子,他听上两三遍就会拉了,再听上几遍,练上几遍,就能拉得跟别人一样好。没过几年,又学会了拉板胡,能够为唱秦腔的伴奏。听姑父说,拉板胡的难度要远远大于拉二胡的难度,如果拉不好,板胡拉出来就是“吱哇吱哇”的软绵绵的声音,根本出不了那种高亢激越的效果。
那个年头,每到晚饭后的空闲时间,姑父演奏的乐声就像皎洁的月亮在寂寞的乡村升起,那些或是轻快或是哀怨的曲调,像鸟儿一样飞过街坊邻居的院墙,也有好多人直接跑到姑父家听他演奏,在如歌如舞、如泣如诉的旋律中感受音乐的魅力和尘世的另一种温暖。
姑父很快就成了村上宣传队和秧歌队的台柱子,不论是革命歌曲,还是民歌和乡间小曲,他都拉得得心应手。寂静的乡村,因他的演奏而充满生气。一支弓弦和两根琴弦在姑父的十指间忽疾忽徐、忽重忽轻地游走,道出了祖辈们过往生活的艰辛,更道出了人们对未来生活的期盼。拉胡胡(当地对二胡和板胡的统称)的人,听曲子的人,与乐曲之间产生共情,常常是拉的人激情飞扬,听的人群情振奋。
说话间,姑父取下二胡,三下两下调好了音调,我也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姑父先拉的是《绣金匾》,他对党的热爱之情从弓弦中涓涓流淌而出。之后,他又连续拉了《拥军秧歌》《姐妹们喜晒战备粮》《九九艳阳天》《骏马奔驰保边疆》《拉骆驼》《王哥放羊》《正月里来是新年》等曲子。《赛马》是人们熟知的二胡经典曲目,在姑父年轻的时候,经常拉得如醉如痴。那种热情奔放、万马飞腾的磅礴气势,给人们带来无限欢乐和美好憧憬。小时候,我每年都要去姑父家三四趟,每一次听他拉《赛马》,就感到姑父的青春和激情在故乡那荒芜的原野上奔跑。而且它不仅使姑父充满了力量,同时也带给村民们力量。姑父用朴素的乐器,点亮了乡村的一个个夜晚。
再过几年就八十岁的姑父又拿起板胡,拉起了秦腔哭音慢板。板胡响起那忽而高亢悲凉、忽而低沉嘶哑的声音。在我的记忆中,姑父的生命中一直充盈着一股倔强的力量,这股力量帮他战胜了孤独,也战胜了自身条件的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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