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古筝,一台钢琴,一曲荡气回肠的《秦土情》,一份对故土家园的热爱与思念。细雨微风中,两位来自中央音乐学院的老师,为这里的村民演奏了多首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民乐作品。她们的精彩表演,让村民沉浸在美妙的音乐氛围中,赢得现场阵阵掌声。
这里是距宁波市区30公里的东吴镇天童老街。驰名中外的东南佛国天童寺,就坐落在距老街3公里的太白山麓。千年以来,人们到天童寺游览或商贸往来,逐渐踏出一条古道,人称天童道上。在这条古道的两侧,自东向西形成一条老街,这就是今天穿越童一和天童两个村的天童街。
两位出生于北方、工作于音乐最高学府、常年活跃于国内外舞台的青年艺术家,同时走出象牙塔,来到这个千里之外的千年老街,她们的到来,会给这里带来什么呢?
这两位演奏古筝和钢琴的青年艺术家,一位叫高雅楠,辽宁营口人;一位叫刘畅杰,内蒙古包头人。她们都是来自中央音乐学院的老师。
2019年,鄞州乡贤、中央音乐学院院长俞峰将全国第一块中央音乐学院新时代文明实践音乐中心的牌匾授予鄞州,并带来了耳目一新的音乐党课大师课,由此开启了鄞州文艺宣讲模式创新的窗口。今年初,俞峰再次来鄞州调研,决定结合当地的乡村特色、文化背景及资源优势,推进中央音乐学院新时代文明实践音乐中心落户鄞州。
高雅楠、刘畅杰就是带着这个使命,以新时代文明实践文艺宣讲师的身份,以“教师驻村”的方式被派驻到鄞州东吴镇。此行,她们将协助村民打造文创产品,培育本土文化团队,用艺术为乡村振兴赋能。
高雅楠、刘畅杰入驻的东吴镇,是中国海丝文化之乡,是中国佛教文化、茶文化、陶瓷文化、建筑文化东传日本、韩国和东南亚诸国的出发地。自古以来,这里人杰地灵,文化昌盛。
细雨微风,粉墙黛瓦,在时晴时雨的太白山水间,她们实地考察和感受了升级改造后的天童老街特有的江南水乡风情。
老街施茶亭内,一群七八十岁的老人正在吹拉弹唱;太白湖文化广场,本土歌手徐婵带着一群小朋友表演本地民谣《光阴的故事》。
一幕幕热烈、欢快的场景,给高雅楠、刘畅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对东吴的风物历史有了更加直观的了解。她们决定分头提升老街的“80天团”,同时在东吴的学校和企业中组建音乐社团。
天童老街有个自娱自乐的草根艺术团队,当地人称之为“80天团”,由78岁的村民史东初于10年前组建。队员中,年龄最大的82岁,最小的61岁,都是本村村民,都没有受过正规的艺术教育,有的只是年轻时参演过京剧样板戏,或在农村剧团跑过龙套。怀着对艺术的热爱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他们走到了一起,唱红歌,演快板、越剧,渐渐地汇聚成一个密切合作的团队。
这天,高雅楠和刘畅杰走进老街,与老人们共同探讨音乐。两位老师演奏了多首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民乐和红色经典作品,还手把手教老人弹奏。
今年63岁的徐如芬是天童小学的退休教师,也是草根艺术团的资深队员。她说:“从没想过能在我们村里,跟来自中央音乐学院的老师面对面,听他们演奏音乐,我都陶醉了。”但是,当徐如芬听说高雅楠提出的计划后,心里却默默打起了退堂鼓。
今年73岁的王一丰是草根艺术团里的主心骨,他二胡拉得好,有一定的识谱能力,在队员们看来,能不能按高老师的路子走,这个主意得由他拿。但王一丰同样犹豫不决。
“老师的要求,各方面都很难做到,我们在一起就是图个开心,真的这么练,太累不说,还会让老师白辛苦一场。”王一丰说。
王一丰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早上5时到6时,他都会在自己包干的片区里清扫垃圾,白天,他巡回检查村里的环境卫生。但不管怎么忙,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拉上几段二胡。高雅楠将几首歌的歌谱交给他,老人反复练习,高雅楠细心指点,老人开始有了信心。
史东初等人喜欢木工活。在老街木作社内,高雅楠和刘畅杰向老人们学做木工,体验匠人精神,还跟着老人们到田间地头劳作,加深和大家的感情交流。
在老师的引领下,传统村落民间文化与现代高雅艺术碰撞,队员们的热情被瞬间点燃。
“从我开始教的那天起,他们每天都进行排练,不管下多大的雨,不管冬天有多冷、近期蚊子有很多,都从不缺席。”高雅楠说。
老人们对学习的渴望,让高雅楠深受感动。但是,要提升这个团队的水平,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多数不识谱,又是满口方言,不像专业乐团那么有秩序,每次排练,我嗓子都冒烟了。”
这还不是高雅楠面临的最大困难。老人们使用的大提琴、笛子、二胡等乐器,都不是高雅楠的专业,她笑称自己就像一个看牙的医生,面对的却是一大堆内科的问题。她没有办法在乐器技巧方面给他们具体的指点,只能在作品的处理上,从节奏、音准和强弱等基础方面对他们进行指导。为此,她特地联系了一个会拉大提琴的朋友过来帮忙。
天童小学是东吴镇的一所点校,一至六年级9个班、320名学生,只有一间面积不大的音乐教室和一台钢琴,刘畅杰想在学校里开设钢琴特长班,需要20台钢琴。但学校缺经费,更缺场地。
刘畅杰、高雅楠根据一段时间走村串户的调研情况,萌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利用天童老街空余的房子,建立一个乡村音乐教室。
于是,两位老师一起来到镇里,向镇党委书记汪辉和分管副镇长沈慈波汇报了自己的想法,镇领导非常支持,决定将乡村音乐教室设在老街的木作社内,那里离学校近,学生步行几分钟就可到达,放学后或节假日随时可以去练琴,还可以成为当地村民的一个文化中心。
高雅楠、刘畅杰的这个设想,得到了中央音乐学院俞峰院长的肯定,成为中央音乐学院设立的首个乡村音乐教室。高雅楠熟悉的一家古筝生产企业,还准备向这个音乐教室赠送一批古筝乐器。
她到这所学校调研,意外发现学校有一批古筝,她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大显身手,培养一支队伍了。
然而,走进教室的一刹那,她的心立即凉了半截。“我发现,很多古筝的琴弦都生了锈,有的已经断了,包指甲的胶布也风干了。看上去,这个社团应该两年没有开展活动了。”
原来,学校几年前曾办过一个古筝班,但由于学生毕业、转校及师资等原因,加上学古筝得买乐器、指甲、教材、胶布、琴弦等等,不少务工人员子女家里不支持,就慢慢转向了其他乐器的培养。
“我从事的是古筝专业,希望取得各方支持,把这个社团恢复起来。让孩子们一开始就找到专业的老师,初学就不走弯路。”
她把想法告诉校长,并提出古筝的修复工作由她来完成。校长表示,有这么好的资源和机会,学校一定全力支持。
修复古筝,从卸弦、擦琴,到上弦、装码、调音,一把需要两个小时。高雅楠在学校音乐老师弓子的协助下,花了几天时间,终于修复了这批古筝。
“当古筝社团终于可以成立的时候,我们就进行了一个筛选,先由弓子老师联系家长、建群,对孩子们进行一个摸底,争取家长的支持。”
因为乐器有限,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高雅楠挑选了15名虽然是零起步但相对有点音乐基础的学生,开始了基本指法的教学。
宁波日月重工股份有限公司是东吴镇的一家上市企业,公司出于企业文化提升的需要,邀请两位宣讲师为公司组建一支合唱队。
刘畅杰带着中央音乐学院的戴锐、傅轩蓉两位研究生,按照标准的女高音、女中音、男高音、男中音混声四声部要求,像考试那样一个一个筛选,了解每位员工的音乐素养和嗓音条件,并为他们分声部,最终选出了热爱音乐且形象符合要求的队员40人。
“他们的工作环境离音乐很远,刚开始时,我让他们发声,尤其是教他们最基本的如“a、、i、o、u”,他们就觉得练这个干什么,就不愿意唱。后来我观察,他们大多数是年轻的爸爸妈妈,我就说我教你们一个可以让孩子发声的方法,你们可以让孩子去练“小猫小猫喵喵喵”。他们一听学这个对孩子有好处,就都张嘴唱了。我还经常用大家唱得真好啊,谁的台风最正啊等语句鼓励他们。”
排练的时候,刘畅杰经常注入一些大家觉得有意思和感兴趣的内容:“你听这个音乐像说话那样,这个音乐像讲故事一样”她不仅做示范,还具体生动地描述音乐的意境,“节拍要准,控制好强弱。像《唱支山歌给党听》,感情要投入,一定要唱出对党的深厚感情。”
每周三、周五两次排练,刘畅杰教唱了《在希望的田野上》《唱支山歌给党听》《歌唱祖国》等歌曲。员工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学习非常认真,不少人排练结束回家途中,也要打开刘畅杰发到群里的教唱音频,边开车边听,回到家里继续练。
在高雅楠的指导下,“80天团”每天坚持3个小时左右时间排练。功夫不负有心人,从最初只有3位老人识谱,到现在已基本实现全员识谱;从最初全员齐奏到现在慢慢熟悉二声部并可以熟练掌握乐曲《梁祝》的合奏、多声部《歌唱祖国》和《南泥湾》等作品的演奏要领。高雅楠与老人们不断磨合,已经尝试第四首作品《少年》的排练。
从此,老街的溪畔凉亭旁红歌嘹亮、弦歌不辍。这个“五一”假日,人们一进入老街,便能听到丝竹管弦的演奏和悠扬的越韵清音。
考虑到天童小学的钢琴社团暂时还不能组建,刘畅杰和中央音乐学院的两位研究生傅轩蓉、戴锐一起,对学校近百名学生进行歌唱能力测试,最终确定44名同学的声部和队形,组建了天童小学合唱队。
组建这个合唱队,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由于很多孩子是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家长对孩子的培养更倾向于文化课,因此,一开始家长并不支持。刘畅杰在群里发布通知后,几乎没有家长回应。
“后来,我们组织了一次文艺演出,家长在观摩中看到音乐带给孩子的快乐和自信,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孩子。现在,我们在群里一发通知,下面立马就是一串收到。”刘畅杰说。
日月重工职工合唱团的成员从最初不敢开口唱到现在可以放声唱,从最初的大齐唱到现在可以分二声部演唱,已开始与天童小学合唱团合排。5月12日,两支合唱队汇聚太白湖文化广场,一齐唱响《在希望的田野上》。
到东吴驻村快5个月了,高雅楠和刘畅杰切身感受到了当地领导的支持、村民的热情。有村民专程上山采青,经过半天的手工劳作,只为向她们送上一份当地的美食青麻糍。村民把她们当自己人,她们也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梦想于心,立志于行。在一个夕阳映照的傍晚,她们来到美丽的太白湖畔,面对青山绿水,两人举手合成“心”型,默默表达新时代文明实践文艺宣讲师决心用文艺打通服务基层群众“最后一公里”的赤诚之心
高雅楠:“我希望把80天团的老人们带上央视舞台。我们的背后是学院的支持,我现在就给他们选出好的作品,到时候我会请我们中央音乐学院的专家老师一起过来指导。”
刘畅杰:“天童小学合唱团已逐渐进到了3个声部的合唱,我们最终是要让他们达到可以用德语演唱《马勒第三交响曲》里面的合唱部分,可以和宁波交响乐团这样的专业乐团合作。”
激扬时代,美育未来。高雅楠、刘畅杰两位文艺宣讲师不仅让高雅艺术渗入东吴寻常百姓家,还将文艺宣讲的触角辐射到鄞州城乡。
4月17日,鄞州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落成,中央音乐学院驻宁波鄞州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同时启动。高雅楠、刘畅杰等以新时代文艺宣讲师的身份,正式入驻鄞州区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
5月14日,鄞州区发布中央音乐学院新时代文明实践音乐中心首批10个项目。这10个项目中,除了音乐振兴天童老街、“80天团”民乐普及培训,还包括“鄞铃”文艺微党课“六进”,音乐党课、微剧党课、情景党课等课程创编指导,“鄞州晚七点”品质之城文化夜宴,中小学音乐教师专业素养培训等。
鄞州区文广旅体局聘请高雅楠、刘畅杰为鄞州区天天文化志愿者。区文广旅体局党委委员竺培勤对此寄予厚望,她说:“中央音乐学院两位文艺宣讲师的到来,在我们鄞州的这块土地上播撒下艺术的种子,让我们静待艺术之花灿烂盛开,树立鄞州独有的文化自信。”
每个周六和周日,刘畅杰、高雅楠都会走进位于鄞州图书馆一楼音乐厅的“鄞州晚七点”现场,与音乐爱好者分享艺术传承及经典音乐作品。
两位老师还前往滨海的咸祥镇、瞻岐镇,进企业、入高校,培训队伍、打造阵地,送去思想与视听的盛宴,把爱党爱国的信念和情怀传递给广大群众。
用音乐点亮乡村,让艺术激发活力。日复一日的工作,让高雅楠、刘畅杰的思路更加清晰、舞台更加广阔、使命更加艰巨。
鄞州区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张行君表示,中央音乐学院新时代文明实践音乐中心落户鄞州,将音乐元素植入新时代文明实践,联手打造了一个满足市民群众高层次文化需求的志愿服务平台。两位老师通过音乐唱响新时代、激发正能量,让群众感受到党的声音就在身边,党的温暖就在身边,美好生活就在身边。
基层有沃土,根深又叶茂。在鄞州,她们送上丰盛的文化大餐,让群众在家门口就能欣赏高雅艺术;在鄞州,她们播撒文艺的种子,培育出一大批文艺新苗;在鄞州,她们用美育传播红色文化,厚植爱国主义情怀;在鄞州,她们找到文艺的源头活水,脚下有泥,心中有光,正努力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