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琳近两年合作的机构和曲目来看,她显然已跻身于中国指挥家(而非女指挥家)的前列。在刚刚过去的全国优秀青年指挥人才推选展演中,陈琳指挥中央音乐学院交响乐团的一曲舒伯特《第八交响曲“未完成”》,成为全场演出的一抹亮色。在这“十大青年指挥”中,她是资历最深的一位青年,也是最有故事的一位。
陈琳的故事有很多发生在课堂。在中央音乐学院1127主科教室,最常听到的是她近乎口头禅的一句:“同学,请你起拍!”起拍是指挥法中最重要的预示,对于指挥这门预示的艺术,有提前量才能给演奏家以安全的保障。陈琳的艺术生涯同样也在不停地“起拍”,讲台上的严谨、舞台上的飒洒,一步步进阶,一点点沉淀,她的人生在不断起拍中挥出华彩。
第一拍:
触底反弹,重塑信心
四四拍是音乐中最常见的节拍。指挥图示里,四四拍第一拍朝下打,打点反弹,陈琳在学习的初期总处于下游。
陈琳不是个自信的人,至少在开始学习指挥的很多年内都不是。你很难在她身上看到指挥家常见的极端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态度。她最早想做主持人,从不会识字时便能跟着《新闻联播》把话都学下来。而学了音乐、学了指挥后,陈琳的路上别有一番艰辛, 体彩世界杯买几个球容易中,更别有一股韧劲。
哈尔滨人陈琳的父亲是医学院教授,母亲是麻醉科医师。中国有几位指挥都出生于医学世家,他们的指挥风格似乎有意无意间都有着手术刀般的精细。医生工作繁忙如指挥,没白没黑。母亲一个人带两个女儿很不易,每次带着大陈琳五岁的姐姐陈瑶去学钢琴,陈琳总是在一旁捣乱,扰得姐姐练不好琴。母亲一生气,就让她也正儿八经地跟着学起了钢琴。那年陈琳5岁,小学期间即荣获黑龙江省首届青少年钢琴比赛儿童组第三名,13岁又获得黑龙江省第二届青少年钢琴比赛少年组第一名。
1992年,陈琳准备报考中央音乐学院附中钢琴专业,却遭遇“人生第一棒”。附中的钢琴主课老师听完陈琳自信满满地演奏了一首奏鸣曲后,干脆地说:“考上是有可能考上的,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即使考上你在班里也一定是垫底的。你还是学点儿别的吧。”从来在省里独占鳌头的陈琳受到当头棒喝有些缓不过来,几经辗转思考后,她决定转专业。1993年,她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中音乐综合理论学科,正式走上音乐专业之路。殊不知,磨练在后面越来越多。
所谓“音综”,是学生们在附中阶段共同学习包括视唱练耳、和声、音乐史的基础理论,考大学时才选择具体方向(作曲、音乐学、指挥)。陈琳回忆:“开始接受正规的音乐专业训练后,我才体会到从前我只是凭借乐感和悟性学琴。而掌握钢琴中很多复杂的演奏技巧及对乐曲的处理,不仅需要名师指点,更需要付出许多勤奋和努力。”即使如此,陈琳对什么是指挥仍不甚了了,她对指挥的印象还停留在小学指挥班级合唱的情形。
真正决定考指挥是很晚的事。姐姐陈瑶建议陈琳大学学习指挥,找了自己同班同学的母亲、指挥系教授吴灵芬。吴老师上课分文不取,教陈琳基本的指挥法和音乐知识。在“音综”专业里,陈琳的钢琴算是一把好手,给吴灵芬弹合唱团伴奏也为她积累了很多合唱训练经验。但迷糊的小陈琳到考试前夕才知道自己需要指挥双钢琴考试,于是考试前一天晚上出现这样一幕:陈瑶拉着当时指挥系的青年教师张弦帮陈琳合伴奏,张弦不停地告诉陈琳哪里应该起拍、哪个声部忘了给。就这样,陈琳有惊无险地考取了央音合唱指挥专业。那年指挥系招生三名:杨洋、陈琳、曹艺阐。杨洋指挥的是复杂繁难的柴科夫斯基《罗密欧与朱丽叶幻想序曲》,而陈琳指的却是中国东蒙民歌改编的合唱《牧歌》,难度高下立见。事后她回忆道:“当时俞峰老师觉得我指得像一只鸟儿。”
人生指挥的第一拍,是指挥家俞峰帮陈琳起的。陈琳考学那年,现任中央音乐学院院长的俞峰刚回国继续任教,三个学生全分到他门下,“五年一贯”学到底。“俞老师是工作狂,对教学工作热情极高,上专业课几乎没点儿,清晨深夜皆有可能。经常是一个电话打来,我们三个学生抱着总谱急匆匆地跑到琴房上课。”俞峰让三个学生同时上课,每次一个人指挥,另外两个弹双钢琴伴奏,然后再交换。如此每个人对乐谱都更加熟悉,老师对每个学生的具体指导也能成为三个人的共同收获,学生之间还能取长补短地借鉴。陈琳是三个学生中惟一的女生,一直自认为很多地方不如两个师兄。俞峰却对她更加严厉:“你是女孩,但站在指挥台上,没人会因为你是女孩就原谅你的柔弱!”为此,俞峰对陈琳学习中出现的每一个问题和弱点都不放过,从指挥课上每一个挥拍的动作、每一处音乐的理解,到读谱中的每一个细节、乐队排练中每个声部的平衡处理,甚至上指挥课应该穿什么衣服……可谓事无巨细。陈琳也不负老师期望,她对指挥的练习可谓不舍昼夜、不分地点场合:琴房晚上关门,陈琳便拎着指挥棒到宿舍对着水房的镜子练,经常练得手臂第二天肿得拿不起筷子。主课前夜她经常焦躁地睡不着觉,有好几次都是拿着指挥棒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练习,手握着指挥棒睡去。
师兄杨洋对陈琳帮助很大,彼时的杨洋已经在星海音乐学院给管弦系上了两年乐队课,经验和对音乐理解都比陈琳成熟,他经常带着师妹在中央歌剧院合唱团等团体排练实践,给她讲指挥与排练的经验。陈琳记得第一次上台指挥管弦乐团是和学校的中国青年交响乐团排练作曲家黄安伦的作品。第一次“上乐团”,一遍指挥下来,她紧张得支支吾吾什么具体问题也说不出来,被乐团起哄得面红耳赤。中间休息,原本在底下看着的俞峰早气得去门口抽烟了,这时杨洋过来把他认为刚才演奏中需要注意的细节一一告诉陈琳。再上台时,陈琳心中有了数,渐渐没了开始的窘迫。学习指挥的自信心就这样在一点一滴中建立起来。
第二拍:
起拍不早下,人生晚开挂
四四拍第二拍朝左——左西右东。由于学习刻苦努力,陈琳的指挥技艺日渐精进,她在西方音乐界的赛事与演出中开始崭露头角,并受到指挥大师小泽征尔的青睐。“起拍不早下”是陈琳发明的术语,在她看来,有控制力、均匀的起拍才是合格的,没有控制力的起拍会不均匀地过早下坠,给乐团造成混淆的信号。陈琳对待技术严谨得一丝不苟,对待事业与机会亦如是。随着事业的发展,面对接踵而来的机会,她并没有选择冒进,而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人生第二拍,是小泽征尔帮陈琳起的。陈琳和小泽初识于1999年,当年小泽征尔到北京访问中央音乐学院和中国交响乐团,在中央音乐学院讲授大师班课程,陈琳参加了这次大师课,这是她和小泽的第一次见面。2000年,小泽征尔通过中国交响乐团当时的总监陈佐湟找到陈琳,表示愿意为她提供美国坦格伍德(Tanglewood)夏令营的奖学金,破格邀请她参加夏令营。据说这个夏令营当时总共只有四名指挥同学参加,其他三人都是经过重重考核才得到名额。那个年代去美国办签证不容易,小泽征尔和夏令营(音乐节)组委会说有一位来自中国的、比较特殊的学生可能没有办法及时办理签证来考试,组委会决定等陈琳到美国之后再补一次和乐团的合作,当作考试。如果考试合格,就由组委会为她提供奖学金,如果没能通过考试,小泽征尔愿意个人为她提供奖学金。最终,陈琳顺利通过考试,并获得了伯恩斯坦奖学金。
夏令营为期八周,陈琳也有长达两个月的时间向小泽征尔和其他大师学习,比如普列文、巴伦勃依姆等。回忆在夏令营跟随小泽征尔学习的种种细节,陈琳说,小泽上课的风格非常严肃,要求严格:他要求的地方一定要做到。当然,他要求的东西,自己也会先做到。这也是多年来一直影响陈琳的为师之道。谈到教学理念,陈琳认为,小泽非常重要的指挥教学理念是因材施教。无论是大师课还是其他小课,小泽总是说:“我不讲音乐,我只教你如何操控乐团,你会了这个以后,你指挥自己的音乐,跟我无关。”所以他更多地是传授技术层面的东西,如怎么让乐团整齐划一,怎样控制节奏让不同律动合在一起。
2006年,陈琳作为客席指挥受邀参加日本松本斋藤秀雄纪念音乐节,指挥了四场罗西尼歌剧《塞维利亚的理发师》。小泽征尔每场必到,而且每次都认真对着总谱审视陈琳的指挥,演出后拿着标记得密密麻麻的谱子告诉她刚才指挥中出现的问题。2022年小泽由于健康问题取消了在北京国家大剧院的演出,陈琳接替了其中部分音乐会的指挥。
除却和小泽征尔的师生情谊,陈琳在西方一些指挥大赛中亦崭露头角。在刚刚过去的2022年,陈琳的学生尹炯杰杀入决赛,并取得了第57届法国贝桑松国际青年指挥家比赛“特别提名奖”,这也成为指挥界引人注目的大事。无独有偶,陈琳曾三度杀入贝桑松,于1999年、2001年、2003年三次入围该赛事正赛。2007年,她在波兰卡托维茨第八届菲黛尔伯格国际指挥大赛中荣获第二名,取得“银指挥棒奖”,以及“波兰著名作曲家席曼诺夫斯基作品最佳指挥奖”两个奖项。矿产区卡托维茨空气污染严重,陈琳在全身过敏的情况下坚持完成了比赛。比赛结束后,陈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看比赛录像,看到手和脸没有受过敏影响起疹子,才松了一口气。
陈琳不执,她形容自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很多事做得好是因为自己面子薄。2004年她刚在中央音乐学院留校任教,就接到美国辛辛那提音乐学院的聘任邀请。她认为自己出国任教(而不是读书)的时机还不成熟,婉拒了邀请。后来在对方教授的坚持下,她才赴美执教两年,担任学生乐团音乐总监及指挥系教授。第三年,学校想要续约,陈琳坚辞不就,回到中央音乐学院。那时正是指挥系最需要师资力量的时候。
第三拍:
扔掉指挥棒,拥抱音乐
我们今天看到的陈琳,大多数都是徒手指挥,不拿指挥棒。四四拍图示里,为了能让舞台两端的乐师看清拍子,第三拍一定要横挥出去,这拍也是指挥棒最容易飞出去的一拍。随着时间的推移,学业有成、在国内外屡获赞誉的陈琳走入国内主流音乐界的视野,学习、比赛、职业化——在这人生第三拍里,陈琳开始“扔掉指挥棒”,拥抱音乐。
这一拍,是陈琳自己起的。
大指挥家,交响乐、歌剧双栖者众——卡拉扬、蒂勒曼、小泽征尔,群星璀璨。陈琳职业生涯的重要里程碑亦来自歌剧。2022年,陈琳受邀于中央歌剧院,在中国首演施特劳斯歌剧《蝙蝠》中文版。作为轻歌剧,《蝙蝠》中舞蹈段落多,戏剧作业时,导演陈薪伊请了中央芭蕾舞团的老师指导合唱队的舞蹈表演。作为指挥,陈琳的体态很协调,偶然跟着跳了两步就吸引了陈薪伊的目光:“你跳得不错,演出时你上来跳一段吧!”由此决定,在合唱团跳波尔卡时(根据施特劳斯的指示,这段舞蹈可以选择作曲家的任何一段舞曲),请一位男中音把陈琳从乐池抱上来,跳一圈儿之后再回去指挥。有一个细节让一向谨慎的陈琳纠结了一会儿:“我特别害怕我的指挥棒在他抱我的时候会戳着人家,但又怕在调度距离很远的舞台上,不用指挥棒会让乐手与歌者看不清指示。”尝试了两次,发现大家看不拿棒的陈琳依旧清楚,打这时起,陈琳便开始不用指挥棒了。在她看来,不用指挥棒和自己的体态更为协调,但学习者还是应该执棒练习。“十八般兵器都学会后,再选择称手的也不迟。”2022年,她再次受邀与中央歌剧院合作,指挥普契尼歌剧《托斯卡》。2022年至2022年,她受台湾创世歌剧团邀请,指挥演出了普契尼歌剧《波西米亚人》和莫扎特《女人心》。
“扔掉指挥棒”,不仅是形式的改变,也是内心的解放。这之后,陈琳在演出中开始更少地考虑技术,更多地思考音乐——从心出发不逾矩。近年来,陈琳的指挥生涯更加丰富,2022年1月,她受茱莉亚学院指挥兼音乐史教授乔尔·萨克斯(Joel Sachs)之邀赴美参加纽约茱莉亚学院“聚焦”音乐节闭幕式,于林肯表演艺术中心执棒茱莉亚学院管弦乐团演奏了郭文景、陈其钢、朱践耳等中国作曲家的作品;同年10月再度赴美,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斯特恩厅举办的中央音乐学院管弦乐新作品音乐会中担任指挥,再次将中国作曲家的优秀作品介绍给美国听众。2022年她又与哥本哈根爱乐乐团合作,举办了“熊猫组曲”《玺徙喜》世界首演音乐会;今年还临时救场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演出斯特拉文斯基的现代主义巨作《春之祭》。
作为管理者,陈琳麾下有两支职业乐团。2022年成立的中央音乐学院交响乐团开国内高校成立职业交响乐团之先河,乐团承担着人才培养、创作表演、国际交流、音乐节比赛等重要任务。乐团的性质意味着陈琳和乐手们将时常被海量乐谱淹没。为学校拔尖创新人才计划协奏,四场音乐会下来要演20首协奏曲;现代作品记谱复杂、演奏技巧繁难、节奏变化多端,西方很少有一整场作品都是现代风格的管弦乐作品,而“央交”每年都要为作曲系毕业生演出他们创作的现代管弦乐毕业作品。2022年,陈琳受聘担任江苏交响乐团艺术指导,每年在乐团执棒多场音乐会。今年年底,她还将尝试从未指挥过的肖斯塔科维奇《第五交响曲》,这部作品的风格和人们认知中陈琳擅长的曲目相差不少,陈琳也在开拓着自己的新风格。
“勃拉姆斯的音乐,四十岁之后应该自然就会了。”这是19年前俞峰指导陈琳时对她说的话。彼时“非典”疫情下的音乐学院空空荡荡,俞峰戴着口罩给准备参加贝桑松比赛的陈琳上课,曲目是勃拉姆斯《第三交响曲》。陈琳挥过一遍后,鸦雀无声,空气照旧紧张。俞峰沉吟许久,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算了,别挥了,今天先这样吧。”当时陈琳听完忧心忡忡,担心老师放弃了她。2006年,深圳指挥比赛决赛中,陈琳也指挥了这部作品的第一乐章,那时她仍感觉没有吃透这部作品。直到2022年,陈琳在宁波交响乐团领指挥系学生排练勃拉姆斯交响曲作为指挥实践,到“勃三”时,一位学生在乐团面前“有劲使不出”,于是陈琳走上指挥台为学生示范。十几年没有指挥过的作品, 澳客彩票买球规则,竟自然地从陈琳的棒下流淌出来——音乐中困难的“分合拍”“移节奏”与复杂的层次似乎都不难了,勃拉姆斯的热情与孤寂,此时的陈琳似乎能感同身受。她终于真正领悟了师父的话。
第四拍:
“向前向上”,起给后来者
走进位于中央音乐学院教学楼11层的指挥系,走廊墙上的照片也是陈琳大半音乐生涯的见证:1996年入学,2004年留校,再到今日成为指挥系系主任,讲台是陈琳重要的一方天地。“起拍是向前、向上的。”是陈琳发明的指挥要领口诀,陈琳希望学生能不断向上攀登,向前进步。
读硕士期间,陈琳开始接替去美国的张弦在系里教总谱读法。从留校前一年到青年指挥家陈冰回国任教,陈琳教了声歌系合唱课十年。当年声歌系的学生相对自由随性,教课期间她和声歌系顽皮的学生“斗智斗勇”,其中不少人和陈琳都“斗”出了感情。当年声歌系的学生、歌唱家夏侯金旭回国见到陈琳,还跟她回忆起上学时的嬉笑怒骂。当年的“智斗”,如今皆成为欣慰的回忆。
“起拍要加速”是现代指挥教学法技巧的要求。陈琳希望自己能成为学生进步的加速器。乐团排练在教学楼14层,指挥系在11层,陈琳经常是下了排练就到系里上课,学生听到她标志性脚步声都会屏息静待,表情严肃。2022年,陈琳带第一批四个指挥主课学生。2022年青岛李德伦全国指挥比赛前,陈琳为了让学生在乐团中实践比赛的曲目,带着钱金戈、赖嘉静两个学生远赴辛辛那提指挥实践。去年,指挥技术精湛、音乐想法独特的“奇才”钱金戈留在指挥系当了老师,赖嘉静则在今年7月成为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助理指挥。陈琳有为学生悉心着想的一面,也有铁面无私的一面,这一届另外两个学生,都因为成绩的原因没有拿到毕业证,陈琳绝不会在原则问题面前为学生说情。
2022年,陈琳创立青少年艺术家培养计划并担任艺术总监,每年的夏天邀请世界一流的音乐教师,在国际范围内吸引优秀青年音乐家作为学员进行为期20天的集训,以室内乐、乐队训练为核心,让青年音乐家成为更好的合作者,最终成为一名全方位发展的艺术家。这是一个完全公益的项目,所有参加青培大师班的学生都将获得全额奖学金,免除一切学费和学习期间的吃住行费用。开办项目之前,有学生开玩笑劝陈琳应该适当收费:“青培条件这么好,不收费会让人觉得是骗人的,到时候要是没人报名可就尴尬了。”但当年吴灵芬为陈琳上课分文不取,俞峰没日没夜不计时间地教学,小泽征尔为陈琳担保奖学金……这些早早就在陈琳心里播下了爱心的种子。“学生是希望。”看到学生,陈琳也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收拍:
陈陈相“姻”,琴瑟相协
按时起拍,及时收拍,陈琳的生活很规律。工作日的早上7点半,她从位于北京郊区的家出发,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到达中央音乐学院,晚上回到家一般也是7点半。工作之外,陈琳如果有社交活动,一般都是和丈夫——古琴演奏家、指挥家陈雷激一起参加。她珍惜和亲人、爱人在一起的时时刻刻。空闲时,陈琳也喜欢做饭下厨,尽管这位当年被称为“辛辛那提最好的中餐厨子”的指挥家休闲时间并不多。
陈琳和陈雷激相识在中央音乐学院的课堂。但其实,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法国贝桑松比赛。“1999年贝桑松比赛是俞老师陪我去的。我在剧院一层备赛,俞老师在二层观众席和一个亚洲人讲话。我远远看见两个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亚洲人的穿着很神奇,西装和裤子是优雅的法式,里面却穿着一件中式海派风格的衬衣,手里提着一个浅色的公文包似的皮包。”直到结婚后,一次陈琳给陈雷激收拾衣柜发现了这套当年令她印象深刻的行头,这段“只此一瞥”的相遇才被揭晓。
真正相识,“当时只道是寻常”。从法国载誉归来的陈雷激在中央音乐学院跟随俞峰读指挥硕士,留校任教的陈琳是俞峰的助教。尽管陈雷激比陈琳年长,但陈琳是“小老师”,陈雷激是“大学生”。日久生情,两人在接触中逐渐萌生爱意。2005年陈琳赴美工作前,两个人找了双方都没有演出的一个星期领了证。婚礼上,导师俞峰送给陈琳三件礼物:一段剪辑的视频,名为“成长小记”,记录了陈琳上学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册尤伦堡版瓦格纳《罗恩格林》总谱,著名的“婚礼合唱”(《婚礼进行曲》)便出自这部歌剧;一幅油画《仲夏夜之梦》,根据门德尔松作品的乐意绘成,这是另一首《婚礼进行曲》的出处。礼物中充满导师殷殷的祝福。
从开始的青涩懵懂,到如今的干练飒爽,陈琳在一个个起拍中成熟,在一场场演出中成长。整体而言,陈琳是一个理性的人,但有着柔和的一面。20世纪以来,女性艺术家是率先摆脱刻板印象的一批人,陈琳亦如是,在她身上可以看到柔和,但绝看不到柔弱。
四四拍的收拍“第五拍”,象征着下一小节的“连收带起”——余音绕梁,曲终人不散,陈琳的音乐之旅仍在路上。
张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