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协奏曲“梁祝”问世五十余年,受到了广大音乐爱好者的肯定,但对外界来说,其中存在一些令人困惑不解的问题。例如:是谁先有要创作“梁祝”的想法?即: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究竟是谁的创意?何占豪和陈钢这两个背景完全不同的年轻人,是怎么聚到一起进行创作的?当时所提倡的“三结合(领导,专家,群众)”是否只是1958年那个时代的特殊现象,今后再不可能产生了?正因为这些问题未得到解答,由此出现了各种奇怪的现象。例如:论作曲技术,当时的何占豪显然不如陈钢,因此有人就在节目单上把陈钢的名字放到了何占豪的前面, 有时索性只写陈钢一人名字。也有人说,陈钢当时才是个学生,这之前从未写过大型作品,这其中肯定是指导老师丁善德教授的作用。因此,有丁的学生强烈要求署上丁善德的名字,并认为应排名在第一位。更有人在别人的鼓动下,越想自己越伟大,就把“梁祝”的成功总结为某人的作用是“民族化”,某人的作用是“国际化”,等等。
我作为“梁祝”整个创作过程的参与者之一,想在刘品逝世三周年之际,对当年的历史情景,以及刘品在“梁祝”创作过程中的作用,做一简要回顾。是谁先有了要创作具有民族风格的小提琴协奏曲的想法?——是刘品。
刘品在1993年的留影
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刘品和他当时的同学朱迪、陈稼华、王蔼林等一起,经常讨论怎样用西洋乐器演奏出中国的民族音乐。这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来自部队,对毛泽东在延安时期对文艺工作的教导印象较深:“应该大量吸收外国的进步文化,作为自己文化食粮的原料”。“一切外国的东西,如同我们对于食物一样,必须经过自己的口腔咀嚼……吸收其精华,才能对我们的身体有益”。在1958年春,整个国家处于欣欣向荣的时代。刘品作为党支部书记,便开始了小提琴民族化的实践,一步又一步地做了以下工作:
第一,为使全系师生从思想上提高对民族化的认识,刘品领导的党支部用了三天时间,在系里展开了“要不要民族化”的大辩论。针对当时的许多观点,如:“马思聪的作品已经民族化了,还用得着我们吗?”;“手指在琴弦上滑来滑去,把琴的把位都搞乱了”;“我们是拉琴的,作曲是作曲系的事情”……;经过摆事实、讲道理,最后全系思想统一到“虽然马思聪先生用民歌写了不少小提琴作品,但还需要更多让群众听得懂的好作品”,“管弦系的青年学生也应该学习俄罗斯民族乐派,创造出中国的小提琴民族乐派”。这是思想酝酿的阶段。
第二,为在组织上落实民族化的工作,确定以何占豪为骨干,加上几位从附中升上来的丁芷诺、沈西蒂、张欣、朱英等同学,成立了管弦系“小提琴民族化实验小组”,做了具体分工,何、丁负责创作,张、朱负责收集资料作理论探讨,沈西蒂以及随后参加小组的俞丽拿,沈榕负责新作品演奏。由于刘品考虑到民族化作为实验,有可能失败,为了保护人才,起先没有让俞丽拿等参加。
第三,组织管弦系学生自己动手创作、改编乐曲。在实验小组的带动下,同学们自己编写,自己演奏,创造出了一批具有民族风格的乐曲,如:小提琴独奏《二泉映月》、《梆子风》、小提琴齐奏《四季调》、《山区公路通了车》、弦乐四重奏《小梁祝》等等。由于新作品不断涌现,系里经常举行新作品音乐会。在学生中涌现出了一批业余作曲家,如阿克俭、屠巴海、梁寿祺等。
第四,1958年十月中旬,院领导将不同专业的学生,混合编成六个团队,分别到六个不同的省进行“六边”(边劳动,边宣传,边采风,边创作,边演出,边学习)活动。管弦系实验小组成员与声乐系部分学生,还有作曲系的陈钢等,组成了“浙江队”。在开往温州的船上,实验小组讨论落实“六边”中的创作计划时, 足球买球都是在哪买,提出要创作一个大一些的作品,向明年的国庆十周年献礼。当时,先设想了“大炼钢铁”和“全民皆兵”两个题材,何占豪又增加了“梁祝”。三个题材上报院领导后,大家随即投入了劳动、学习、宣传等紧张的生活中,暂时忘记了创作的事。直到刘品乘船赶到温州,才知道院领导已选定“梁祝”这个题材。当何占豪觉得自己没有学过作曲,无法创作“小提琴协奏曲”这样大型作品的时候,刘品花了一个晚上,边听何哼唱越剧的各种唱腔,边给何打气,鼓励他说:你们一定能搞出来。这促使何占豪下了决心,一定要写好“梁祝”。由于过于投入,以至演出时打鼓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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