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燕秦腔,是中国西北地区传统戏剧,起于西周,源于西府,成熟于秦,是四大声腔中最古老、最丰富的声腔体系。我作为一个陕西人,从小听着秦腔长大,对于它太有感情了。别的地方叫唱戏,我们叫“吼秦腔”。小时侯村里有戏箱、戏服,但没有固定的戏班子。村民大都没有上过学,识字的人不多。我那个做过几天民办教师的堂姑父义不容辞地做了老师,在秋收之后领着大家排戏。那些衣着朴实的堂婶、堂叔们,农闲时节,在村中庙门前的晒谷场上用木头搭建起简易的戏台,有板有眼地练起戏来。他们那消化着红豆角角老南瓜的躯体,唱出一折折的戏,在地动山摇般的唱腔里把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全都吼了出来。村子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吼声在山谷间回荡,撼天动地。我很惊讶,他们大都大字不识几个,连场面话也说不出来几句,但能记住整折戏文,太不可思议了。恐怕是源于骨子里对于秦腔的热爱,才能唱到这般景象吧。几场戏经过一个秋天的排练,临近年关,将正式开演。整个乡只有我们村戏排得好,十里八村的乡亲们扶老携幼倾家而行。戏开演前,家家屋里坐满了亲戚朋友。老人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板凳上,怀抱孙子候在戏台前。二胡一拉,梆子一敲,穿着厚底靴、踱着方步、身着长袍、戴着髯口、画着浓妆的主角就边唱边出场了。常常是台上大声吼,台下小声和。像那《三滴血》《周仁回府》《铡美案》等经典剧目,连小孩都会吼几句。有一次村里唱戏时,扮演秦香莲女儿的霞姑临时有事,一时找不到小演员,堂姑父就想让我上场顶替一下。在外上学,从未排练的我没想到会被临时叫上台,有些懵,但由于常常趴在台下看排练,也不是很怯场。临时上场,虽没有几句唱腔,但也救了急。我之所以能临时救场,和我爸经常在我耳边吼秦腔有关。我爸是乡村教师,单位离家很远,我跟着他住校。一个礼拜都在学校上课,只在周五下午回家。回家要翻越好几座山,沿途几乎看不见人,我和父亲一前一后,我空着手走在前,他背着东西护在后。山路回环攀升,不一会儿我和父亲就走得气喘吁吁、汗流满面。等上到一个平坦的地方,父亲把背篓靠牢,掏出一根烟点燃。风吹树叶沙沙响,鸟鸣树枝声声闻。寂静的山间,父亲手中的纸烟忽明忽灭,汗水顺着脸颊流下,他撩开衣襟忽闪着。歇了一会儿,我跑到路边的矮树上摘野果子,父亲坐在旁边吼起秦腔来。“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吼声一出,惊飞了树上的几只鸟, 篮球买球推荐软件app排名,也引来了山那边干活的农人几句叫好。父亲吼秦腔时,脸上是含笑的。连日工作的劳累,一扫而光。他那微黑脸庞上, 中国竞彩网现在可以买球,高高的鼻梁下那厚厚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一口白牙。正值壮年的父亲,坐在山石上高声吼着秦腔,声音在山谷间回旋。我吃着野果瞅着父亲,瞅着听着,也小声跟着吼。吼着吼着,小小年纪竟然产生孤寂与思念之情。我在想是不是父亲和我一样,也在想念他的母亲和哥哥姐姐们呢。吼着吼着,天色暗下来,父亲背起我小声哼唱着往家赶。就这样,在父亲的背上,我听着秦腔慢慢长大。秦腔是融到我们骨子里的一种艺术表达方式,如果说村民们吼的是丰收的喜悦、收获的满足、农闲的惬意,那么父亲就吼出了对于生活的一种羁绊。跟着父亲,吼一曲秦腔,抒万般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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