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慰我于风尘
文／耿兵（上海）
今夜我匍匐于灌木从
等待你凶残的猎枪将我击毙
将我横陈这一望无垠的旷野
我停止呼吸怀揣一本关于兰草的族谱
等我笄及
我就会在月光下
轻歌曼舞
我的手指有着兰花的暗香
我确定我将用我雌性的蝉音
来长安探监
在盛唐的霓裳羽衣舞中
忽略我
心灯里的颓废
原谅我锦衣夜行
在涛的深处
为你祈福
蟋蟀
文／耿兵（上海）
一只灰色的蟋蟀
呻吟够了
就从草丛里蹦了出来
探头探脑地落进我的手掌
仿佛是前世
你不曾离去
只是静静地匍匐于我的深夜
看一场场雪将我掩埋
看一场场风
无情地分割着我的肉身
缄默久了
我也会化作一只蟋蟀
趴在皓洁的雪中
等你捕获
我的姓氏，藏着苍凉的密码
文／耿兵（上海）
你是不是正从时光的深处走来
是不是带着三月奢侈的花香
当绿色火车皮从你的门前经过
我便可以看到三月的星空布满了
紫云英的味道
如果给我一匹殷商的战马
我依然能够走入你繁茂的草原
与蓝天对歌
我知道那些存在于经卷中的蓼草
依旧会在汨罗江畔
等我：
将温婉的风放置于你的书桌子上
让你研读
我深情的舍利
我听到云朵中传来的海浪
听到海浪深处曼妙的舞蹈
所有的尘埃
在残月下放纵
——
——
穿过我的耳膜
在黄昏的草甸上飞翔
带着我殷殷的祝福
今夜
我与华月对饮
情至深处
枣花簌簌
那是我一颗泣血的心
坠入梦的河流
违约书
文／耿兵（上海）
还不到兰蔻初绽的季节
我只是一只在严冬沉睡的蝶
我知道窗外那一场旷世的雪
依旧不能让我复生
是的我只是在冷风里修练
我应对尘世的能力
用一颗舍利子
照亮我的前程
幻想着有朝一日
我能掠过
你的花海
在你妖娆的脊背上驰骋：
我有野马般地思想
如果时间允许
我还在你的庄园
放飞我的白鸽
我迟钝的味蕾品不出这久违的
青涩
像野生的巴茅
从阳光深处繁衍我
一世的清凉
或许我是该忘了
那些春的恩赐
像烈日下早已疲倦的白马
在时光的栈道上嘶鸣
五月的庄稼
与我结拜为盟
云朵中深藏着无尽的烈焰
在雷霆过后
我将如何度日
如果那些迭宕的风
不曾送来玫瑰花般地祝福
原谅我：
正从三月的果香中涅槃
带着我青春的亮羽
我将
在三生河畔等你
一世
这孤独里，有殷商时期的陶器
文／耿兵（上海）
说好只用一个季节
便可以对一株合欢
树做出最后的研判
我有足够的理由
等在深夏的雨中
我深知一只乌鸦的孤独
深知每一片深绿色的桉树叶片
不肯透露的秘密
没有更好的说辞
也不必大动干戈
我的期待像是五月的椰果
有了阳光的芳香
远方的雨水
是潜伏在月光里的忧伤
如我的涰泣
只会招致花朵的讥诮
六月的麦芒向天而歌
像一只深切的天鹅
唱着此生的蹉跎：
我紫薇花一样的梦
被星儿叫醒
黑色的烈风中
海浪不止
如我在缄默的冬夜
将你默念
在一束忍冬花前
文／耿兵（上海）
滴了几滴莎普爱斯
我的白内障并没有好转
我只是看到冬夜的风中
飞翔的碎片
像圣洁的宋瓷在昏灯下瓦解
黄昏的沼泽寂寂无声
我依然渐次听到轮回中的雪花
在每一棵梨树上繁衍出苞芽
远方的道路渐渐清晰
仿佛又是一个深夏
在星空下辗转
仿佛依旧是你在昏暗的灯下向我频频唅首
浮萍是并不存在的虚境
那些蓼花依旧在失联的梦里
绽放得入木三分
紫蝴蝶依然会在桃林中舞动
而我黑色的笔端
早已锈迹斑斑
